來源:搜狐讀書 作者:柯南·道爾 2010-08-04 13:55:50
福爾摩斯探案全集:歸來記(下)-失蹤的中衛(wèi)
在貝克街我們常常收到一些內(nèi)容離奇的電報,這本來是不值一提的。
可是,七八年前,在二月一個陰沉沉的早晨收到的那封,卻給我印象很深,并且使得歇洛克·福爾摩斯先生也迷惑了足有一刻鐘之久。
電報是拍給他的,電文如下:
請等候我。萬分不幸。右中衛(wèi)失蹤。明日需要。 歐沃頓
福爾摩斯看了又看,說:“河濱的郵戳,十點三十六分發(fā)的。顯然歐沃頓先生拍電報時心情很激動,所以電報才語無倫次。我斷定等我讀完《泰晤士報》,他一定會趕到這里,那時我們就能知道一切了。”在那段時間里我們工作不很忙,因此,就是最無關(guān)緊要的問題,也同樣是受歡迎的。 經(jīng)驗告訴我,無所事事的生活是很可怕的,因為我的朋友頭腦過于活躍,如果沒有什么事情讓他思考,那就很危險。經(jīng)過我的努力,他停止服用刺激劑,已經(jīng)有好幾年了,因為這種藥物曾經(jīng)一度妨礙他從事他的富有意義的事業(yè)。現(xiàn)在,一般情況下福爾摩斯不需要再服用這種人造的刺激劑了。
但是,我很明白,他的病癥并沒有消除,只是潛伏下來了,并且潛伏得很深,當(dāng)事情少的時候,還會復(fù)發(fā)。在那種情況下,我看到過福爾摩斯兩眼深陷,面容陰郁,看上去令人莫測高深。所以,不管歐沃頓是什么人,他既然帶來了不解之謎,我就要感謝他,因為風(fēng)平浪靜要比狂風(fēng)暴雨更使我的朋友感到痛苦。 正如我們所料,發(fā)報人緊隨電報親自登門了。他的名片上印著:劍橋,三一學(xué)院,西銳利·歐沃頓。走進來的是一位身材魁梧的年輕人,足有十六石重,他寬闊的身體把屋門①都堵住了,他的相貌英俊,但是面容憔悴,無神的眼睛緩緩地打量著我們。
、儆亓棵,用來表示體重時,一石等于十四磅,現(xiàn)已廢除。——譯者注
“哪位是歇洛克·福爾摩斯先生?” 我的朋友點了點頭。 “福爾摩斯先生,我去過蘇格蘭場,見到了偵探霍普金。他建議我來找您。他說,在他看來,我這個案件由您解決更適當(dāng)一些,不必找官方偵探。” “請坐,把您的問題告訴我們吧!” “福爾摩斯先生,事情真糟,糟糕極了!我的頭發(fā)都快急白了。高夫利·斯道頓——您聽說過這個名字吧?他是全隊的靈魂。我寧愿在中衛(wèi)線上只有斯道頓,不要另外那兩個。不論是傳球、運球、還是搶球,沒人能夠趕得上他。他是核心,可以把我們?nèi)爭悠饋。我怎么辦呢?福爾摩斯先生,我來請教您該怎么辦。當(dāng)然有莫爾豪斯替補,他是踢前衛(wèi)的,但是他總是喜歡擠進去爭球,而不是守在邊線上。他定位球踢得很好,但是他不會判斷情況,而且不善于拼搶,牛津的兩員宿將,莫爾頓或約翰遜,可能會死死地纏住他。斯蒂文遜跑得很快,但是他不會在二十五碼遠的地方踢落地球。而一個中衛(wèi)既不會踢落地球,又不能踢空球,根本就不配參加比賽。福爾摩斯先生,您若是不幫助我們找到高夫利·斯道頓,我準(zhǔn)輸了。”
我的朋友神情專注,津津有味地聽著。這位客人急切地訴說著,他強壯的手臂不時地拍著自己的膝蓋,力求使每句話都得到別人充分的理解?腿说脑拕傄煌O聛,福爾摩斯便取出有“S”字母的那一卷資料。從這一卷內(nèi)容豐富的資料中他沒有查到什么。 他說:“有阿瑟·H·斯道頓,一個發(fā)了財?shù)哪贻p的偽造紙幣者。有亨利·斯道頓,我協(xié)助警察把這個人絞死了。可是高夫利·斯道頓這個名字我以前卻沒有聽說過。” 我們的客人露出驚訝的樣子。 他說:“福爾摩斯先生,我以為您什么都知道。如果您沒有聽說過高夫利·斯道頓,您也就不會知道西銳利·歐沃頓了。” 福爾摩斯微笑地搖了搖頭。
這位運動員說:“大偵探先生!在英格蘭和威爾士的比賽中,我的球隊是英格蘭的第一隊。我是大學(xué)生隊的領(lǐng)隊,不過,你不知道也沒有什么關(guān)系!我想在英國每個人都知道高夫利·斯道頓。他是最好的中衛(wèi),劍橋隊、布萊克希斯隊和國家隊都請他打中衛(wèi),而且國家隊請了他五次。福爾摩斯先生,您原來住在英國嗎?” 福爾摩斯對這位天真的巨人笑了一笑。 “歐沃頓先生,你的生活范圍和我的不一樣,你生活在一個更愉快更健康的范圍里。我和社會上的各界人士幾乎全有接觸,可就是和體育界人士沒有來往,而業(yè)余體育運動是英國最有意義、最有益于健康的事業(yè)。您這次意外的光臨說明,就是在最講究規(guī)則的戶外運動方面,我也有事可做。那么,請你坐下來,慢慢地安靜地確切地告訴我們出了什么事,以及你要我怎樣幫助你。”
歐沃頓的臉上露出了不耐煩的樣子,那種樣子正象慣于使用體力而不用腦力的人所常有的那樣。他開始給我們一點一點地講述這個奇怪的故事,他的敘述中有許多重復(fù)和模糊之處,我便把它們刪去了。 “福爾摩斯先生,事情是這樣的。我已經(jīng)和您說過,我是劍橋大學(xué)橄欖球隊的領(lǐng)隊,高夫利·斯道頓是最好的隊員。明天我們和牛津大學(xué)比賽。昨天我們來到這里,住在班特萊旅館。晚上十點鐘,我去看了看,所有的隊員全休息了,因為我相信嚴(yán)格的訓(xùn)練和充足的睡眠可以保持這個隊的良好競技狀態(tài)。我看見斯道頓臉色發(fā)白,似乎心情很不安。我問他是怎么一回事,他說沒有什么,不過有點頭疼。我向他道了晚安便走了。半小時后,旅館服務(wù)員對我說有一個長著滿臉胡須、衣著簡陋的人拿著一封信要找高夫利。高夫利已經(jīng)上床睡了,所以服務(wù)員把信送到他屋子里。誰知他讀過信,一下子就癱倒在椅子上,好象是被誰用斧子砍了似的。服務(wù)員很驚訝,要去找我,高夫利阻止了服務(wù)員,喝了一點水又振作起來。然后他走下樓,和在大門里等候的人說了幾句話,兩個人便一起走出去了。服務(wù)員看到的最后情景是他們二人在大街上朝著河灘跑去。今天早上高夫利的房間是空的,沒有人睡過,他的東西一點未動,還是象我昨天晚上看到的那樣。那個陌生人來找他,他立刻隨那人走了,再也沒有音信,我想他不會回來了。高夫利是個真正的運動員,他打心眼里喜歡運動,要不是受到什么沉重的打擊,他決不會退出比賽,決不會騙其他的領(lǐng)隊。我覺得他是永遠回不來了,我們不會再見到他了。” 福爾摩斯很感興趣地聽著他敘述這件怪事。 他問:“你采取什么措施了嗎?” “我打電報給劍橋,問他們是否知道他的消息;卮鹗菦]有人看見過他。” “他能回到劍橋去嗎?” “是的,有一趟晚車——十一點一刻開。” “可是,按照你的判斷,他沒有乘這趟火車?” “是的,沒有人看見過他。” “后來呢?” “我又打電報給蒙特·詹姆士爵士。” “為什么給他打呢?” “高夫利是個孤兒,蒙特·詹姆士是他最近的親屬——大概是他的叔父。” “這對于解決問題或許會有幫助。蒙特·詹姆士爵士是英國最富有的。” “我聽高夫利這樣說過。” “高夫利是他的近親?” “是的,高夫利是繼承人,老爵士已經(jīng)快八十歲了,而且風(fēng)濕病很重,人們說他可能快要死了。他從來不給高夫利一個先令,他是個地道的守財奴,可是財產(chǎn)早晚都要歸高夫利。” “蒙特·詹姆士爵士那兒有什么消息嗎?” “沒有。” “如果高夫利去蒙特·詹姆士爵士那兒,他又是為了什么呢?” “頭一天晚上有件事使高夫利心情不安,如果和錢有關(guān),那可能是爵士要把遺產(chǎn)給他。爵士的錢很多,當(dāng)然就我所知,高夫利得到這筆錢的可能性很小。高夫利不喜歡這個老人。要是他能不去他那兒,他不會去的。” “那么,我們現(xiàn)在可以這樣假設(shè)嗎?如果你的朋友高夫利是到他的親屬蒙特·詹姆士爵士那兒去,你就可以解釋那個衣著簡陋的人為什么那么晚來,為什么他的來臨使得高夫利焦慮不安。” 西銳利·歐沃頓困惑地說:“我解釋不了。” 福爾摩斯說:“好吧!今天天氣很好,這件事我愿意去偵查一下。我主張不管這個青年情況怎樣,你還是要準(zhǔn)備參加比賽,正象你所說的,他這樣突然離開,一定是有極要緊的事,而且也正是這件要緊的事使他至今不能回來。我們一起步行去旅館,看看服務(wù)員是否能夠提供新的情況。”
歇洛克·福爾摩斯是那樣循循善誘,使得當(dāng)事人心情很快就平靜了下來。過不多久,我們來到了旅館,走進斯道頓住過的單人房間。在這里福爾摩斯打聽到了服務(wù)員所知道的一切。頭一天晚上來的客人既不是一位紳士,也不是一個仆人,而是一個象服務(wù)員所說的“穿著不怎么樣的家伙”,年紀(jì)大約五十歲左右,胡子稀疏,臉色蒼白,穿著很樸素。他似乎很激動,拿著信的手在不停地抖動。服務(wù)員看到高夫利·斯道頓把那封信塞到口袋里。斯道頓在大廳里沒有和這個人握手。他們交談了幾句,服務(wù)員只聽到“時間”兩個字。然后他們便急匆匆地走出去了。那時大廳的掛鐘正好十點半。
福爾摩斯坐在斯道頓的床上,說:“我想你值白班,對嗎?” “是的,先生,我十一點下班。” “值夜班的服務(wù)員沒有看見什么嗎?” “沒有,先生。只有看戲的人回來晚些。再沒有別人了。” “你昨天一整天都在值班嗎?” “是的,先生。” “有沒有郵件一類的東西交給斯道頓先生呢?” “有的,先生,有一封電報。” “!那很重要。在什么時候?” “大約六點鐘。” “斯道頓在哪兒收到的電報?” “就在這間房子里。” “他拆電報的時候,你在嗎?” “是的,我在這里。我等著看他是不是要回電。” “那么,他要回電嗎?” “是的,先生,他寫了回電。” “是你去拍的回電嗎?” “他自己去的。” “但是,他是當(dāng)你面寫的回電嗎?” “是的,先生。我站在門邊,他轉(zhuǎn)過身去,在桌子上寫的。 他寫完后對我說:‘好了,服務(wù)員。我自己去拍。’” “他用什么筆寫的?” “鉛筆,先生。” “是不是用了這張桌子上的電報紙?” “是的,就是原來最上面的那一張。” 福爾摩斯站了起來。他拿起現(xiàn)在在上面的那張電報紙走到窗戶旁,仔細地檢查上面的痕跡。 他說:“很遺憾,他沒有用鉛筆寫。”然后丟下這張電報紙,失望地聳了一下肩,接著說:“華生,你一定也會想到,字跡會透到第二張紙上的——曾經(jīng)有人利用這種痕跡破壞了多少美滿的婚姻?墒窃谶@張紙上我看不到什么。呵,有了!我看出他是用粗尖的鵝毛筆寫的,這樣我們準(zhǔn)會在吸墨紙上找到一些痕跡。哈,你們瞧,一點兒不錯!” 他撕下一條吸墨紙,并把上面的字跡給我們看。字跡如下: 西銳利很激動地喊:“用放大鏡看!” 福爾摩斯說:“不必,紙很薄,從反面可以看出寫的是什么。”他把吸墨紙翻過來,我們讀到: (譯為:看在上帝的面上支持我們!) “這就是高夫利·斯道頓在失蹤前幾小時所拍的電報的最后一句。電報上至少有六個字我們找不到了,可是剩下的這些證明這個青年看到嚴(yán)重的危險將要降臨到他身上,并且說明有另外一個人能夠保護他。請注意‘我們’!有第三者參與了。除去那個面色蒼白、自己也顯得十分緊張的大胡子以外,還能是誰呢?那么,高夫利和這個大胡子又是什么關(guān)系呢?為了躲避起在眉睫的危險,他們二人去尋求援助的第三者又是誰呢?我們的調(diào)查應(yīng)當(dāng)圍繞在這些問題上。” 我建議說:“我們只要弄清電報是給誰拍的就好辦了。” “親愛的華生,是要這樣辦。你的辦法是能夠解決問題的,我也這樣想過,可是你要知道,如果去郵局要求看別人的電報底稿,郵局的工作人員可能不會滿足你。辦這種事需要很多手續(xù),但是,我深信通過一些巧妙的手段可以辦到。歐沃頓先生,趁著你在現(xiàn)場,我要看看留在桌子上的那些文件。” 桌子上有一些信件、賬單和筆記本等,福爾摩斯迅速而又認真地翻閱著。過了一會兒,他說:“這些東西沒有問題。順便說一下,你的朋友斯道頓身體健康頭腦清醒,他什么東西也不會弄亂。” “他身體十分健壯。” “他生過病嗎?” “一天也沒有病過。不過他因為脛骨被踢傷躺倒過,還有因為滑倒,膝蓋受過傷,可這都不能算是病。” “也許他不象你想得那樣健壯。我想他可能有難以對別人說起的疾病。要是你同意的話,我就拿走這桌子上的一兩份材料,以備將來調(diào)查時用。”
忽然我們聽到有人焦急地喊:“等一下,等一下!”我們抬起頭來,看見一個古怪的小老頭,顫顫巍巍地站在門口。他穿著已經(jīng)發(fā)白的黑色衣服,戴著寬邊禮帽,系著白色寬領(lǐng)帶——看上去很土氣,就象是殯儀館的工人。盡管他衣衫襤褸,樣子滑稽,但他說話的聲音卻很清脆,看樣子他象是有急事。這引起了我們的注意。 他問:“先生,你是誰?你有什么權(quán)力動這些文件呢?” “我是個私人偵探,我正努力弄清他為什么會失蹤。” “你是偵探?誰請你來的?” “這位先生,斯道頓的朋友。他是蘇格蘭場介紹給我的。” “先生,你是誰呢?” “我是西銳利·歐沃頓。” “那么,是你給我拍了一封電報嗎?我是蒙特·詹姆士爵士,是乘倍斯瓦特公共汽車急忙趕來的。你已經(jīng)把事情委托給一位偵探來辦了嗎?” “是的,先生。” “你準(zhǔn)備付錢了嗎?” “要是我們能夠找到我的朋友高夫利,他無疑是會付錢的。” “可是如果找不到他呢?你回答這個問題!” “要是這樣,他家準(zhǔn)會……” 這個小個子老頭兒尖聲喊道:“先生,不會有這樣的事。不要向我要一個便士——就是一個便士也不給。偵探先生,你明白了嗎?這個年輕人只有我這一個親人。但是,我告訴你,我不負任何責(zé)任。就因為我從來不浪費錢,他才有可能得到我的財產(chǎn),可我還不想讓他現(xiàn)在就繼承。你隨便動了這些文件,我可以告訴你,里面要是有什么值錢的東西,你可要負全部責(zé)任。” 歇洛克·福爾摩斯說:“先生,就這樣吧!同時我要問你,對于這個青年的失蹤,你有責(zé)任沒有?” “沒有,先生。他已經(jīng)長大了,年紀(jì)不小了,可以自己照顧自己。他笨得自己看不住自己,我是完全不負找他的責(zé)任的。” 福爾摩斯眨了眨眼睛,用嘲笑的口吻說:“我十分理解您的意圖,也許您并不理解我。人們一直認為高夫利·斯道頓是個窮人。他被劫持,那不會是因為他自己有財產(chǎn)。蒙特·詹姆士爵士,你很闊氣,你的名聲是傳播在外的,很可能是一伙強盜為了了解你的住宅、財寶等等情況,而把你的侄子劫走。” 這位使人沒有好感的客人面色發(fā)白了,正好和他的白色領(lǐng)帶相互映襯。 “天啊,真可怕!沒想到會有人做這種壞事!世界上竟會有這種沒人性的惡棍!高夫利是個好孩子——一個頑強的孩子。他決不會出賣他叔叔的。我今天晚上就把我的財物送到銀行去。偵探先生,我請求你不辭勞苦,一定把他安全地找回來。至于錢嗎,五鎊、十鎊的您盡管找我要。”
這位高貴的吝嗇鬼,即便他身上銅臭全無,也不會對我們有半點用處,因為他毫不了解他侄子的生活。我們支走了蒙特·詹姆士爵士。我們唯一的線索全在那份殘存的電報上。于是,福爾摩斯拿起一份抄錄的殘文,去尋找有關(guān)的線索。歐沃頓也去找他的隊員商量怎么應(yīng)付這個意外的不幸。 離旅館不遠有個郵電局。我們走到郵電局門口,福爾摩斯說:“華生,可以試一下。當(dāng)然,如果有證明,我們可以索取存根查對,可是現(xiàn)在弄不到證明。我想郵局很忙,不會記住我們的相貌。我們冒險試一下。” 他對著格柵后面的一位年輕婦女,若無其事地說:“麻煩您一下,昨天我拍的那個電報可能有點錯誤。因為我沒有收到回電,我想怕是忘記在后面寫上名字了。請您幫助我查找一下好嗎?” 她問:“什么時候拍的?” “六點過一點。” “拍給誰的?” 福爾摩斯把一個手指放到嘴唇上,并且看著我,表示不讓我說出。然后,他很自信地低聲說:“電報上最后的幾個字是‘看在上帝的面上支持我們’。我很急于收到回電。” 這位青年婦女抽出一張存根。 她說:“就是這張。上面沒有名字。”然后,她把存根平鋪在柜臺上。 福爾摩斯說:“怪不得我沒有收到回電。哎呀,我太蠢了!早安,女士,謝謝您使我弄清了。”等我們走到街上的時候,福爾摩斯一面搓著手一面格格地笑了。 我問:“怎么樣?” “大有進展。華生,我想了七種可以看到那個電報存根的辦法,可是我沒想到這樣省事,第一次便成功了。” “你得到了什么情況呢?” 他說:“我知道了從哪兒著手調(diào)查。” 他叫了一輛馬車,去帝國十字街火車站。 “我們?nèi)サ牡胤胶苓h嗎?” “是的,我們必須去一趟劍橋。似乎所有的跡象全和劍橋有關(guān)。” 當(dāng)我們駛過格雷飯店大路的時候,我又問道:“對于斯道頓失蹤的原因,你怎樣考慮呢?我們辦的案子里還沒有一個是肇事動機不明的。你并不認為劫持斯道頓的目的是為了得到他的闊叔叔的錢吧?” “親愛的華生,我承認,我并不那樣認為,當(dāng)時我突然想到這一點,因為這樣才能引起那個討厭的老頭子的興趣。” “確實只能這樣說,不過,你實際上怎樣考慮呢?” “我可以談幾點。我們要看到,事情發(fā)生在這場重要比賽的前夕,而且牽涉到一個關(guān)系全隊勝負的隊員。當(dāng)然,這兩個因素可能是巧合,不過倒很有意思。業(yè)余比賽是不許打賭的,但是在公眾中有些人在場外打賭,就象賽馬場的流氓在賽馬上下賭注一樣。這是一種解釋。第二個理由是明擺著的,這個青年雖然現(xiàn)在沒有錢,但他將來確實要繼承大筆錢財,扣留他是為了得到贖金,這也是很可能的事。” “這兩種說法全不能解釋電報的問題。” “是的,華生,電報仍然是我們必須解決的難題,而且我們也不應(yīng)當(dāng)分散注意力。我們?nèi)蛘菫榱伺宕蜻@封電報的目的是什么。我們怎樣偵查現(xiàn)在還不清楚,不過一定要在天黑以前確定下來,或是有個眉目。”
當(dāng)我們來到古老的大學(xué)城的時候,天已經(jīng)黑了,福爾摩斯在火車站叫了一輛馬車,讓駕駛到萊斯利·阿姆斯昌大夫家中。幾分鐘后,我們的馬車駛進一條繁華的街道,在一棟豪華的房子前面停了下來。一個仆人把我們領(lǐng)了進去,等了很久我們才被引到診療室,這位大夫坐在桌子后面。 我不知道萊斯利·阿姆斯昌的名字,這說明我和醫(yī)學(xué)界人士聯(lián)系得太少了。現(xiàn)在我才知道,他不僅是劍橋大學(xué)醫(yī)學(xué)院的負責(zé)人之一,而且在不少學(xué)科上都造詣很深,是個名揚歐洲的學(xué)者。一個人即使不知道他的光輝成就,看到他時也一定會得到很深的印象:方方正正的胖臉龐,濃眉下長著一雙陰郁的眼睛,倔強的下巴象是用大理石雕刻出來的。我認為阿姆斯昌大夫是個性格陰沉、頭腦敏捷、冷酷無情、能夠吃苦、善于自制、而且很難對付的人。他手中拿著我朋友的名片,抬起頭來看看,臉上沒有一點喜悅的感情。
“歇洛克·福爾摩斯先生,我聽到過你的名字,也了解你的職業(yè)——這種職業(yè)我是絕對不贊成的。” 我的朋友安詳?shù)卣f:“這樣你便在無形中支持了全國的每一個罪犯。” “您致力于制止犯罪,這會得到社會上每個通情達理的人的協(xié)助,不過,我深信官方機構(gòu)完全可以辦好這種事?墒悄闼龅氖,卻常常受到非議,你刺探到私人的秘密、家庭的私事,本應(yīng)遮掩,你卻把它宣揚出去,而且你有時打攪比你忙得多的人。例如,現(xiàn)在我應(yīng)當(dāng)寫論文而不是和你談話。” “大夫,你說的也許是對的,可是事實將會證明我們的談話比你的論文更重要。我可以順便告訴你,我所做的事和你所指責(zé)的完全相反,我們盡力防止私人事件公之于眾,可是事情落到警察手中,便必然會宣揚出去。我象是一支非正規(guī)的先遣隊,走在正規(guī)軍前面。我來是向你了解高夫利·斯道頓先生的情況。” “他怎么了?” “你不認識他嗎?” “他是我的密友。” “你知道他失蹤了嗎?” “真的嗎?”看不出大夫肥胖的面孔上有任何表情的變化。 “他昨天夜里離開了旅館,就再也沒有消息。” “他準(zhǔn)會回來的。” “明天就要舉行大學(xué)橄欖球比賽。” “我不喜歡這種孩子們的比賽。我很關(guān)心斯道頓的情況,因為我認識他,也喜歡他。我不管什么橄欖球比賽舉行還是不舉行。” “我是在調(diào)查斯道頓先生的情況,所以請你幫助。你知道他在哪兒嗎?” “我不知道。” “昨天以來你沒有見到他嗎?” “沒有。” “斯道頓先生身體很健康嗎?” “十分健康。” “他生過病嗎?” “從來沒有過。” 福爾摩斯突然拿出一張單據(jù)擺在大夫眼前。“那么,請您解釋一下這張十三個畿尼的單據(jù),是斯道頓上月付給劍橋的阿姆斯昌大夫的。我從他桌子上的文件中看到了這張單據(jù)。” 大夫氣得臉都紅了。 “福爾摩斯先生,我覺得沒有必要給你解釋。” 福爾摩斯把單據(jù)又夾在他的筆記本里。他說:“如果你愿意當(dāng)眾解釋,你就等著,這一天總會來的。我已經(jīng)告訴過你,別的偵探必定傳揚出去的事,我可以遮掩下來。如果你放聰明一點,那你就應(yīng)該告訴我一切。” “我什么也不知道。” “斯道頓在倫敦給你寫過信嗎?” “沒有。” 福爾摩斯不耐煩地嘆了一口氣說:“唉,郵局的事又來了!昨天晚上六點十五分,斯道頓從倫敦給你發(fā)來緊急電報,毫無疑問,這個電報和他的失蹤有關(guān),可是,你沒有收到。郵局太疏忽了!我一定要去郵局責(zé)問他們。” 阿姆斯昌大夫突然從桌子后面站起來了,他的黑臉龐由于生氣變成了紫紅色。 他說:“先生,勞駕,我請你走出去。你可以告訴你的當(dāng)事人蒙特·詹姆士爵士,我不愿意和他本人以及他的代理人有什么聯(lián)系。先生,一句話也不要再說了。”他憤怒地搖了搖鈴。“約翰,把這兩位先生送出去。”一個肥胖的管家嚴(yán)肅地把我們領(lǐng)出大門。我們到了街上,福爾摩斯笑起來了。 他說:“阿姆斯昌大夫是個很倔強的人,我看只有他最適合于解決著名的學(xué)者莫阿蒂大夫所遺留下來的問題。華生,我們現(xiàn)在困在了這個舉目無親的城鎮(zhèn)里,可是不調(diào)查完這個案件我們是不能離開的。對著阿姆斯昌家的那個小旅館很適合我們住,你去訂一間臨街的房間,并且買一些晚上需用的東西。我利用這個時間做些調(diào)查。”
然而,這些調(diào)查所用去的時間,比福爾摩斯原來想的要長得多,一直到晚上九點鐘他才回到旅館。他面色發(fā)白,精神沮喪,滿身是土,并且又餓又累。擺在桌子上的晚餐已經(jīng)涼了。他吃過飯,點上煙斗,正要談?wù)勊哪亩指挥姓軐W(xué)意味的意見的時候——事情不順利的時候,他總是這樣談話——馬車車輪的聲音使他站了起來,我們同時向窗外望去,只見在煤氣燈的光亮下,一輛四輪馬車,由兩起灰馬拉著,停在了大夫的門前。 福爾摩斯說:“馬車是六點半出去的,過了三個小時回來,那么可以走十到十二里,他每天出去一次,有時是兩次。” “大夫出診是經(jīng)常的事。” “可是阿姆斯昌并不是個一般的出診大夫。他是個講師和會診醫(yī)生,不看一般的病癥,看病妨礙他的研究工作。為什么他不厭其煩地去這么遠的地方,他找的人又是誰呢?” “他的馬車夫……” “親愛的華生,你想不到我最初是要找這個馬車夫了解情況吧?也不知道是由于他的下流無恥還是由于他主人的唆使,他竟然無禮地朝著我放出狗來。不管是人還是狗全不喜歡我的樣子,不管怎么說吧,事情沒辦成。關(guān)系緊張以后,也就無法進行調(diào)查了。我從一個和藹的本地人那里,打聽到一些情況,他就在這個旅館工作。是他告訴了我關(guān)于大夫的生活習(xí)慣和他天天出去的情況。我們正說著,馬車就到了門前,剛好證明他說的話是對的。” “你沒有跟著馬車去看看嗎?” “好極了,華生!你和我的想法不謀而合。你一定注意到了,緊挨著我們的旅店有一家自行車鋪。我趕快進了自行車鋪,租了一輛自行車,幸好馬車還沒有走遠,我拼命用力氣,趕上了馬車,始終和它保持著約一百碼的距離。我跟著馬車的燈光,一直出了城。在鄉(xiāng)村的大路上又走了很長一段,這時發(fā)生了一件使我尷尬的事。馬車突然停住,大夫下了車,他很快地回身走到我停住的地方,并且用譏諷的口吻對我說,他怕道路太窄,會妨礙我的自行車通過。他的話說得很巧妙。我只好超過馬車,在大路上又騎了幾英里,然后在一個方便的地方停下來,看看馬車是否已經(jīng)不見了。果然馬車已經(jīng)毫無蹤影,顯然已經(jīng)拐到我剛才看見的岔路上去了。我往回騎,但還是沒有看見馬車。現(xiàn)在你看,馬車是在我回來之后才到的。當(dāng)然,本來我沒有特別的理由把高夫利的失蹤和阿姆斯昌的外出聯(lián)系起來,偵查阿姆斯昌的外出,只是認為和他有關(guān)的事,都值得我們注意。現(xiàn)在我發(fā)現(xiàn)他小心提防著是否有人跟蹤他,那么他的外出一定很重要。弄不清這件事,我是不會安心的。” “我們明天繼續(xù)跟蹤他。” “我們兩人去?事情不是象你想的那樣容易。你不熟悉劍橋郡的地理情況吧?這里不容易躲藏。我今天晚上走過的鄉(xiāng)村全都很平坦,很整潔,而且我們所跟蹤的人,絕不是一個傻子,他今天晚上已經(jīng)表現(xiàn)得很充分。我給歐沃頓拍了電報,要他往這里回電,告訴我們倫敦有沒有新情況。同時,我們專心注意阿姆斯昌,這個人是郵局的那位好心腸的婦女使我從存根上知道的。我敢發(fā)誓,他一定知道斯道頓在哪里。如果只有他知道,而我們不能設(shè)法去弄明白,那就是我們自己的過錯。眼下必須承認決定勝負的關(guān)鍵的牌還在他的手中。華生,你是了解的,我辦事不習(xí)慣半途而廢。”
第二天,我們?nèi)匀粺o法解開這個謎,事情毫無進展。早飯后有人送來一封信,福爾摩斯看過以后,微微笑了笑,把信遞給了我。 先生: 可以肯定,你們跟蹤我是白白浪費時間。你昨天晚上已經(jīng)發(fā)現(xiàn),我的四輪馬車后面有個窗戶,所以如果你愿意來回走二十里,那就請便吧。同時我可以告訴你,你窺伺我,這對于高夫利·斯道頓先生不會有什么好處。如果你想幫助他,最好還是回到倫敦去,向你的當(dāng)事人說,你不能找到他。你在劍橋的時間是要白白浪費掉的。 萊斯利·阿姆斯昌 福爾摩斯說:“這位大夫是個坦率的、直言不諱的對手。他倒引起了我的好奇心,我一定要弄清再走。” 我說:“他的馬車現(xiàn)在就在他門前,他正要上車。我看見他又往上看了看我們的窗戶。讓我汽車去試試能不能偵查清楚,你看怎么樣?” “你不要去,親愛的華生,不要去。盡管你很聰明機智,恐怕你不是這個大夫的對手。我想我單獨去試探試探或許能夠成功。你自己在城內(nèi)隨便走走。如果在寂靜的鄉(xiāng)村出現(xiàn)兩個探頭探腦的陌生人,一定會引起對我們不利的謠言。這個著名的城市有一些名勝古跡,你可以去游覽游覽。我希望傍晚能夠給你帶回來好消息。” 然而我的朋友又一次失敗了。他在深夜又疲勞又失望地回到旅館。 “華生,我今天又白跑了。已經(jīng)知道大夫去的大致方向,我就在那一帶村莊里等候他,我和當(dāng)?shù)氐目蜅@习寮百u報紙的人們談了許久。我去了不少地方,契斯特頓、希斯頓、瓦特比契和歐金頓我都去了,可是大失所望。在這樣平靜的地方天天出現(xiàn)兩騎馬拉的四輪馬車,是不會被人忽視的。這一次大夫又勝利了。有我的電報嗎?” “有,我拆開了。這樣寫的: ‘向三一學(xué)院的吉瑞姆·狄克遜要龐倍。’ 我看不懂這份電報。” “電報寫得很清楚,是我們的朋友歐沃頓拍來的,他回答了我提出的一個問題。我只要給狄克遜先生寫封信,事情一定會好轉(zhuǎn)。順便問你一下,比賽的事有什么消息嗎?” “本地的晚報今天有詳細報道。有一場牛津贏了一分,有兩場打平。報道的最后一段是: ‘穿淡藍色運動衣的球隊之所以失利,完全是因為世界第一流的運動員,國際比賽的參加者斯道頓未能出場,大大削弱了全隊的實力,前衛(wèi)線上協(xié)作不夠,進攻和防守也很薄弱。’” 福爾摩斯:“歐沃斯的預(yù)言被證實了。就我個人來說,我和阿姆斯昌的想法一樣,橄欖球不是我份內(nèi)的事。華生,我們今天要早睡,我敢斷定,明天事情一定很多。” 第二天早晨我看到福爾摩斯坐在火爐旁,手里拿著皮下注射的針管,我大吃一驚。一看到興奮劑我便想到他的體質(zhì)很差,擔(dān)心發(fā)生什么事。他看到我驚愕的樣子,禁不住笑了,把針管放到了桌子上。 “親愛的朋友,別為我擔(dān)心。在這種緊急時刻使用興奮劑不能算做吸毒,反倒是解破這個謎的關(guān)鍵。我的希望完全寄托在這一針興奮劑上。我剛剛?cè)刹榱艘环,一切全很順利。華生,好好吃頓早飯,我們今天要追蹤阿姆斯昌大夫。我一跟上他,不追到他的老窩,我是不想吃飯休息的。”
我和福爾摩斯下了樓,來到馬廄的院子里,他打開馬房門,放出一條獵狗。這條狗又矮又肥,耳朵下垂,黃白相間,既象小獵兔犬又象獵狐犬。 他說:“請你和龐倍互相認識一下。龐倍是當(dāng)?shù)刈钪淖粉櫕C犬,它跑得非?欤沂莻頑強的追蹤者。龐倍,你不要跑得太快。我怕我們倆人趕不上你,所以只好給你的脖子套上皮帶。好,龐倍,去吧,今天就看你的了。” 福爾摩斯把狗領(lǐng)到對面大夫家門前。狗到處嗅了一會兒,然后一聲尖叫便向大街跑去,我們拉著皮帶盡力朝前跑。半小時后,我們已經(jīng)出了城,飛跑在鄉(xiāng)村的大路上。 我問:“福爾摩斯,你打算怎么辦?” “這是個老辦法,不過有時很有用。我今天清早到了大夫的庭院里,在馬車后輪上灑了一針管的茴香子油,一頭獵犬聞到茴香子氣味會從那兒一直追到天涯海角,他要想擺脫掉龐倍是不可能的!這大夫真狡猾!前天晚上他就是把車駕到鄉(xiāng)村后面甩開了我。” 狗突然從大路轉(zhuǎn)到一條長滿野草的小徑上,我們走了半英里,來到另一條寬闊的大路上。從這兒向右轉(zhuǎn)彎便通往城里。大路向城南轉(zhuǎn)去,向北轉(zhuǎn)就會回到我們出發(fā)的地方。 福爾摩斯說:“這個迂回對于我們是有好處的!難怪向村子里的人打聽不出來什么。大夫的這個把戲耍得很好,可是我想要知道他為什么設(shè)了這樣一個精心的騙局。我們的右面一定是川平頓村了。呀!馬車就要拐過來了!華生,快,快,不然我們就要被發(fā)現(xiàn)了!”
福爾摩斯拉著不聽話的龐倍跳進一座籬笆門,我也隨著進去。我們剛剛躲到籬笆下面,馬車便咕隆咕隆地駛過去了。我看見阿姆斯昌大夫在車?yán)锩,他的兩肩向前拱著,兩手托著頭,帶著很沮喪的樣子。從福爾摩斯那嚴(yán)肅的神情上可以知道他也看見了。 他說:“我怕我們會發(fā)現(xiàn)不幸的事情。我們很快便會弄明白,龐倍,來!到田野里的那間茅屋去!” 顯然,我們的旅程已經(jīng)到了終點。龐倍在茅屋的門外,跑來跑去,并且使勁地叫,在這兒可以看見馬車車輪的痕跡。有一條小道通向這座孤零零的農(nóng)舍。福爾摩斯把狗拴在籬笆上,我們來到屋門前。他敲了敲簡陋的屋門,許久沒有人回話?墒俏葑永锊⒉皇菦]有人居住,因為我們聽到里面有低沉的聲音,似是一種痛苦的悲泣聲,使人感到非常悲傷。福爾摩斯遲疑了一下,然后回頭看看剛才穿過的大路。一輛四輪馬車正在大路上行駛著,還有一對灰色馬,正是大夫的馬車。
福爾摩斯喊道:“大夫又回來了。這回問題可以解決了,我們一定要在他來之前,看看是怎么一回事。” 他推開了門,我們走進門道。低沉的聲音顯得大了一些,后來變成如譬如訴的嗚咽。聲音來自樓上。福爾摩斯急忙走上去,我在后面跟著。他推開一扇半掩的門,眼前出現(xiàn)的景象使我們異常吃驚。 一位年輕而又美麗的婦女死在床上。她的面容寧靜而蒼白,一雙無神的藍眼睛透過亂蓬蓬的金色頭發(fā)向上瞪著。一個青年男子在床上半坐半跪,他的臉埋在床單里,哭得渾身顫抖。他完全沉浸在悲傷之中,福爾摩斯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之后,他才抬起頭來。 “你是高夫利·斯道頓先生嗎?” “是的,是我,可是你太晚了。她已經(jīng)死了。” 這個青年悲痛得心神迷亂,沒有明白我們根本不是來看病的大夫。
福爾摩斯正要說幾句安慰的話,并且說明我們的來歷,這時,樓梯上傳來了腳步聲,阿姆斯昌大夫出現(xiàn)在門旁,他臉上交織著沉痛、嚴(yán)峻和質(zhì)問的神情。 他說:“先生們,你們終于達到了目的,并且在這樣特別不幸的時刻來打攪我們。我不能在死者面前大吵大嚷,但是我可以告訴你們,如果我年輕一點,我絕不會饒過你們這種惡劣的行為。” 我的朋友十分莊重地說:“阿姆斯昌大夫,請原諒。我想我們彼此有點誤解。最好請你下樓來,我們可以互相談?wù)勥@件不幸的事情。” 一會兒,這位嚴(yán)厲的大夫隨我們來到樓下的起居室。 他說:“先生,說吧!” “首先,我希望你能理解,我沒有受蒙特·詹姆士爵士的委托,而且在這件事上我是反對這位貴族的。一個人失蹤了,我的責(zé)任是弄清他的下落。但是一開始偵查,事情超出了我的范圍,既然不存在犯罪的問題,我們也就很愿意使流言平息下去而不是擴散。既然這件事沒有違法的地方,請相信我會守口如瓶,并且不使新聞界知道。”
阿姆斯昌大夫迅速向前走了幾步,握住福爾摩斯的手。 他說:“你是一個好人。我錯怪了你。既然你已經(jīng)知道了這些情況,問題便好解釋了。一年以前斯道頓在倫敦住了一個時期,對于房東的女兒產(chǎn)生了強烈的愛情,并且娶了她。她聰明、善良、而且美麗。誰有這樣的妻子都會感到幸福?墒歉叻蚶悄莻脾氣乖戾的貴族的繼承人,如果結(jié)婚的消息傳到他那兒,高夫利一定會失掉繼承權(quán)。我十分了解這個青年人,他有許多優(yōu)點,我很喜歡他。所以,我盡我的力量幫助他,不使他失去繼承權(quán)。我們盡量不讓外人知道這件事,因為只要有一個人知道,很快地便會人人都知道。由于這所農(nóng)舍很偏僻,而且斯道頓很謹(jǐn)慎,所以到現(xiàn)在還沒有外人知道這件事。他們的秘密只有我和一個忠實的仆人知道。這個仆人到川平頓辦事去了。但是他的妻子很不幸,得了重病,一種很厲害的肺病。可憐的斯道頓愁得要瘋了,可是他還得要去倫敦參加比賽,因為不去就需要說明理由,這樣便會暴露他的秘密。我發(fā)電報安慰他,他回電請我盡力幫忙。這就是那封電報。這封電報不知怎的竟會被你看到了,我沒告訴他病情有多么危急,因為他在這兒也幫不上忙。但是我把真實病情告訴了病人的父親,而她父親不會辦事,去告訴了斯道頓。結(jié)果是,他象發(fā)了瘋似地徑直離開那里,回來跪在他妻子的床前,一直不動,直到今天上午,死亡結(jié)束了他妻子的痛苦。福爾摩斯先生,這是全部情況,我相信你和你的朋友全是言語謹(jǐn)慎的。” 福爾摩斯緊握了一下大夫的手。
我們離開那所充滿憂傷的房子,來到冬季的暗淡陽光下。我的朋友緩慢地說:“華生,走吧!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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